::軼示:: 雨生，十年

雨生

　　我呼吸我感覺我存在
　　我歡喜我悲哀我有情有愛

　　有時候對著一個人，想說點什麼，又說不出來。想說的話好像都在歌詞裡，多挪用一些都像無謂，卻又像還有許許多多落不了紙的歌詞，潛藏在已逝的人身上。日子一天天過，紀念著一週年、一週年、一週年。

　　說週年總有點慶祝似的意味，用了也怪。若要說我是不是雨生的歌迷，我捫心自問，我還稱不上是個「迷」，若要說我不是個迷，也是從小〈我的未來不是夢〉，《七匹狼》，〈大海〉，一路成長上來。

　　有些時候，說什麼失去了才會發現的話，很假，可是也很真實。

　　但是窮盡我所擁有 極盡我所能夠
　　我也沒有把握
　　去速寫此生在此時此刻的感動

　　1997 年，高一生無意識的課堂上，還記得是電腦課，不知道誰在網頁上看到了新聞，雨生發生嚴重車禍。聽到的當下，腦中是一片空白；不是因為受到驚嚇所以一片空白，而是我發現我這幾年中跟雨生之間是一片空白，帶著些愧意的我，對這個消息沒有太多的感情。

　　好像新聞媒體不停地播著雨生的消息，是過了多少天？我一點也沒去算。「什麼嘛，這種時候才把他說得像不世出的奇才一樣...」我冷冷地看著電視畫面病房外堆滿的鮮花禮品。

　　又到了某一天﹝後來我記得了，是 11 月 12 日﹞，就在整個社會對昏迷指數突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時候，什麼三啊、五啊、四啊，指數再也沒有意義了。然後發生了什麼事？我也不知道，我也沒有去知道。

　　在黃昏融化了世界的色彩以前
　　我們的情緒達到至美的極限

　　然後是一天下午，我拿著跟 NICK 借來的《七匹狼》原聲帶，喔，那個時候還是錄音帶，將透明與黑色交錯的錄音帶，塞進了一片漆黑的卡匣中。很電子的前奏，我坐在音響旁邊，背靠著矮櫃，「在天色破曉之前，我想要爬上山巔...」，我的背後是西落的夕陽，「...仰望星辰...」，晚霞把我眼前的空間照得一片泛黃的火紅，透著一絲絲夜色的紫藍氣息，「...向時間祈求永遠...」，我再也沒法抑制地哭了，痛哭流涕，「當月光送走今夜，我想要躍入海面，找尋起點...」，我握著錄音帶的外殼，握得好緊，「...看誓言可會改變」，然後我再也聽不清楚歌詞在唱什麼了，我只記得我一直哭，一直哭，錄音帶一直播，一直播，房間裡最後的一點陽光被黑暗吞沒，我還是不斷地反覆著錄音帶，淚一直流。

　　有幸我還有買到最初的褐色殼的《口是心非》，然後是不知道在哪裡找到的《自由歌》，然後我慢慢尋找失去的環節，《卡拉 OK live‧台北‧我》，有一陣子我連是他幫阿妹寫了這麼多很紅的歌都不知道，好像從我買了《一天到晚游泳的魚》錄音帶之後，我就跟雨生失去聯繫了。

　　每次想到雨生就想到 1992 年，雨生出了《創作專輯》，裡面最知名的就是〈帶我去月球〉。那時候我才小學三年級，和班上另一個同樣喜歡雨生的同學，在留下來幫班上教室布置的時候，趁著自己是布置總指揮之便，把教室內課桌椅堆堆疊疊成一架飛機的形狀，然後兩個人在桌椅機上大唱〈帶我去月球〉，那時候我只懂得什麼「空氣稀薄」、「原始坑洞」、「背向地球」，其他的詞聽不懂就自己亂猜，我還因此不解了很久，為什麼雨生的歌詞會說「因為這張沙發，我就快要沒有朋友」，我還猜了很久他是用個破沙發對他朋友做了什麼事...﹝原句是「因為征戰殺伐，我就快要沒有朋友」﹞

　　只是狂歌一曲
　　恍惚間就化入無窮
　　將進酒 杯莫停
　　人生不過一場大夢

　　然後雨生寫的詞用的典我都懂了，然後發現雨生還有這麼多的歌，這麼多的詞，這麼多的音樂，我聽不完啊，好像能買到的 CD 都放了好幾遍，可是每次聽，就覺得又聽到了什麼。

　　總會有些歌，在生活不經意地某個時刻，突然切了進來，揮了揮手，我才像從沒聽過這首歌，像發現了至寶一樣，沉溺在這首歌之中。

　　只要能夠陪著你我都願意
　　我就是你最忠實的園丁
　　只要能夠想著你我就歡喜
　　即使你寧可自由自在呼吸那一窗星星

　　最近因為一些感情的事情，又有某句歌詞躍入我的腦海中，「感情在長久不在強求」，我隨性把這首〈再見女郎〉的歌詞貼在我的個人板上，無意，這首歌歌詞又貼近了另一個朋友的情狀，讓我不禁發噱。

　　還記得 2003 年，豐華收集了雨生十首未發表過的創作及 demo 曲，發行了《雨生歡禧城》，請了當時十位歌手、好友演唱，我拿到專輯後，忍不住在朋友面前把音樂放出來，然後得意地說：「你看，你看！這是六年前就寫的歌耶！現在聽起來感覺還是這麼棒！」自己想想也好笑，後來聽著雨生的歌，見著有人如何的稱讚，都是淡淡暖暖的一笑，這種事，心照不宣。

　　最近，又被雨生的潮流淹沒了，十年，每一年的這一天，我都會在批踢踢的點歌系統上，點一首歌給雨生，然後，我想想，十年耶，好像從來沒有也沒辦法談談我對雨生的想法，於是我想寫點東西，就這樣......

　　昂首闊步
　　不留一絲遺憾